在這篇文章中，我將把幻想角色扮演遊戲的歷史分成四個時期，分別敘述各個時期中重大的事件和這類遊戲的發展過程。過份廣泛的描述會花去太多篇幅，因此我們將把焦點放在幻想角色扮演之上，至於和角色扮演有關的其他類遊戲和次文化，在文章中也將提及。我撰寫本文的目的有二：一方面希望藉由敘述遊戲的走向和影響讓玩者對這個遊戲有更深一層的認識，另外也想讓剛接觸這個世界的玩者瞭解遊戲發展的過程。現在，我們來看看幻想角色扮演遊戲的前身吧。

戰爭遊戲在世上已經行之有年，從最早的棋奕，狐狸和獵犬，到一些高度抽象化的戰略遊戲。但我們通常覺得角色扮演遊戲的出現是近十幾年的事。龍與地下城系列發行的1974年一般被認為是這類遊戲誕生的年份。但這種說法真的全然正確嗎？未必。

史上第一套嘗試模擬實際戰場衝突的戰略遊戲是由普魯士軍官瑞斯維茲（von Reisswitz）在1824年 所創作出來的軍棋遊戲（Kriegspiel）。他把拿破崙時代類似的遊戲加以修改，使之成為普魯士軍官訓練中重要的一環。遊戲中使用地圖和金屬標記來代表地形和部隊，並且以擲骰決定戰鬥結果。這種訓練很快地為各國軍方所採用，軍官們利用這種抽象的模型學習如何指揮部隊。

這種軍事的模擬遊戲最後也變成了個人嗜好。二十世紀開始後不久，威爾斯（H. G. Wells）把上述遊戲的規則加以精簡，於1913年出版了「小型戰爭」（Little Wars）。這個遊戲為部隊遭遇和作戰設定各種參數，並且用平面標記和金屬製的立體標記來代表部隊。小型戰爭的戰略遊戲雖然沒有像它發行的科幻小說那麼受歡迎，但它也為二十世紀初在英美二地發展的模型遊戲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起點。

1930年代發生了更多的事件。南北戰爭學家兼幻想小說家佛萊契布拉特（Fletcher Pratt）為海上遭遇戰訂定規則，出版了「布拉特缺乏想像力的海戰遊戲」（布拉特自己可能不是這樣稱呼這個遊戲的，不過現在大家都這麼叫）。遊戲規則包羅萬象，從距離遠近對火砲威力的影響到魚雷發射後的追蹤都有，也因此，這個遊戲成為戰略遊戲重要的典範。布拉特在歷史和幻想領域素來受人尊重。

在當時，這實在是一種不尋常的組合。他和坎普（L. Sprague de Camp）一起撰寫了「哈洛西的冒險」（The Adventures of Harold Shea），內容是關於一名像心理學家的巫師在神秘幻想世界中的經歷。這些故事後來被集結出書。布拉特也撰寫了足以列名當時最佳幻想小說中的二本書，1952年的藍星（The Blue Stars），和1948年的獨角獸之井（The Well of the Unicorn）。布拉特的朋友中也包括了一些科幻小說家及小說迷，像艾西莫夫（Isaac Asimov）。從那時起，科幻小說、幻想小說和遊戲界的緊密關係一直持續到今天。

在英國，一位教授古英文、薩克森語和古挪威語的學者在1938年出版了一本童話，哈比人歷險記（The Hobbits or There and Back Again）。托爾金（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印克林（Inklings）文學聯誼會中的一員，接著著手撰寫著名的魔戒（Lord of the Rings），直到1950年代才完成，於1954年出版精裝本。魔戒發售的初期雖然沒有引起很大的注意，但是它的內容：善與惡在精靈、矮人、哈比人、半獸人和人類共同生活幻想世界中的爭鬥，一直都是幻想角色扮演遊戲中的主題。

二次世界大戰對美國社會各方面都造成深遠的影響：20年代和30年代的通俗雜誌幾乎都因為紙張短缺而停刊，許多遊戲設計者發現他們身處於真正的戰爭之中。直到50年代查爾斯˙羅伯特（Charles Roberts）創立艾福隆丘（Avalon Hill）遊戲公司時，戰略遊戲才開始復甦。該公司出品的戰術二代（Tactics II）、蓋次堡戰役（Gettysburg）和其他遊戲中所率先採用的戰鬥結果參考表及六角地圖系統，對於往後此類遊戲影響之深遠相信在此不必再多言。這些系統後來被模擬發行公司（Simulation Publications, Inc or SPI, Inc）加以增修，二家公司均同時出版雜誌介紹遊戲，艾福隆丘發行「戰鬥神將」雜誌（The General），而模擬發行公司則發行「戰略與戰術」雜誌（Strategy & Tactics）。

在60年代，模型遊戲已經發展成熟，但戰略遊戲卻還沒。儘管二者的數量和規模都不大，但在美國各大城市仍然有愛好者組成的聯誼會。一些全國大會的舉行也促進了各種遊戲的交流。在此同時，科幻遊戲出版界發生了一件大事—不知道為什麼，1965年發行的魔戒之王平裝本竟然沒有經過多爾金或其出版商授權認可，這個錯誤直到隔年才彌補。無論如何，魔戒之王的銷售成績非常傲人，書商在短時間內不斷地再版，並且瞭解到科幻小說和幻想小說的市場潛力。各式各樣關於劍和魔法的小說如雨後春筍地出現在書店的架上，如勞勃霍華（Robert E. Howard）所著關於蠻王科南（Conan of Cimmeria）的作品「王者之劍」系列，以及福利茲萊伯（Fritz Leiber）和波爾安得森（Poul Anderson）等人的作品。

科幻小說的影響並不僅侷限於文學領域之中，以其為主題的定期大會和愛好者也發揮著影響力。大部分喜歡玩戰略遊戲的人也同時是科幻小說和幻想小說迷，當中也有些人是復古協會（SCA, Society for Creative Anachronism）的成員。該組織是由一群以重現中古時代背景為樂的人於1966年所成立，基本上是由柏克萊當地以派克森（Diana Paxson）為首的社團擴大而來。波爾安得森（Poul Anderson）、史提夫培林（Steve Perrin）和史提夫韓德森（Steve Henderson）都是SCA和西方王國（West Kingdom）的早期成員，培林和韓德森後來並參與了渾沌元素公司（Chaosium, Inc）符石之秘（Runequest）角色扮演遊戲的開發工作。

一直到60年代末期，美國國內戰略遊戲聯誼會已經成長到一定的數量。當中有些和科幻小說迷有交流，有些和復古協會、軍方及歷史重現愛好者有關。部分由於蓋次堡戰役的百年慶的緣故，歷史重現這項嗜好也漸漸地開始發展。一般而言，這些聯誼會和團體的成員大都是男性，介於二十歲到五十歲之間，很多是現役、退休及預備軍人。

在威斯康辛州的日內瓦湖畔，一群愛好者成立了日內瓦戰術研究聯誼會（Lake Geneva Tactical Studies Association）。它的成員有蓋瑞賈傑斯（E. Gray Gygax）、唐納凱伊（Donald Kaye）、布萊恩布魯米（Brian Blume）和坎茲兄弟（Rob & Terry Kuntz）等。日內瓦湖是著名的遊戲大會（Gen Con）舉行的地點。當大會於1968年第一次舉行時，它還只是一個和戰略遊戲國際聯盟（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Wargaming）相關的中西區定期大會。賈傑斯是該聯盟的活躍成員，在聯盟中並創建了城堡與十字軍會社（Castle & Crusade Society）。日內瓦戰術研究聯誼會的人熱中於試玩由傑夫培林（Jeff Perrin）和賈傑斯設計以中世紀為背景的模型遊戲，遊戲名字叫做鎖鍊甲（Chainmail）。鎖鍊甲最初是由一家叫做蓋東（Guidon Games）的公司發行，和當時大多數發行戰略遊戲的小公司一樣，蓋東主要並不是靠此賺取利潤，而是靠賣鞋帶。值得注意的是，在鎖鍊甲第一版發行之後，它把精靈、英雄、矮人和巫師這些幻想小說的元素加入了遊戲之中。這些基本上是該遊戲的幻想加強版，在遊戲中這些單位被當成指揮官或是野戰砲使用。

另外在明尼蘇達州的明里波里和聖保羅有著另一群稱為中西部軍事模擬協會的玩家。他的成員包括大衛亞耐森（David L. Arneson）、魏斯理（Dave Wesley）、肯佛萊契（Ken Fletcher）、莫加里（Dave Megarry）和史耐德兄弟（John and Richard Snider）等。亞耐森曾經寫過一套拿破崙時代的海戰遊戲，叫做「別棄船」（Don't Give Up The Ship！）。該遊戲於1971年由蓋東發行，藉此亞耐森認識了賈傑斯。這二人後來聯手開創了我們今日所熟知幻想角色扮演的世界。

有個關於角色扮演的問題經常被提及，那就是：在「龍與地下城」之前有沒有其他類似的遊戲？這個問題的回答是：當然有。然而龍與地下城和之前這些遊戲有一個很大的不同點，那就是龍與地下城強調各個角色的發展，嘗試創造一個角色扮演遊戲。其他遊戲也許有角色扮演的成分，但該成分卻是包含於更大戰術和戰略的模擬之中。儘管如此，我們也無法想像有任何遊戲可以完全排除角色扮演的元素。正如史提夫傑克森（Steve Jackson）所說，「大富翁」（Monopoly）這個遊戲是純粹的角色扮演。你能夠在遊戲中嘗試任何你不會在現實世界中做出的狠心舉動，而這也正是遊戲好玩的地方。

任何遊戲都具有角色扮演的成分這個觀念在不同的時間和地點醞釀著。在英國和美國，一個以中世紀幻想世界為背景的大型戰役遊戲出現了，稱為「塵世」。而「外交」這個遊戲基本上就包含了角色扮演，尤其是以書信往返形式玩的外交。另外還有許多遊戲具有此項特質，諸如同樣是以書信往返形式進行遊戲，科幻背景的「帝國戰爭」和「星網」（Starweb）。大部分像這樣的戰役遊戲都出現在60年代及70年代早期，有些現在甚至還可以看得到。

在模型遊戲中我們也可以找到角色扮演的影子。中西部軍事模擬協會的魏斯理以19世紀早期德國某處的小鎮為名，設計出叫做布朗史汀的戰略遊戲。這些遊戲也具有角色扮演的成分，特別是戰鬥中有著牽涉到部隊指揮官的個人任務時。幾乎所有人回想起他在模型遊戲中所扮演過的種種角色都是樂在其中，而龍與地下城的構想就在這一點一滴中漸漸成形。

這些經驗藉由簡訊、小集會和定期大會—遊戲大會和不計其數的小集會，分享給了其他的愛好者。定期大會的效用尤其顯著，藉由日內瓦大會，中西區的同好者們聚集在一起玩著各式各樣的模型遊戲和戰略遊戲。讓龍與地下城誕生共同研究的舞台已經搭設完成。

就在此刻，角色扮演世界晴朗的天空飄來了一片烏雲。當時的人們還沒有體會到他們所做的事有多麼地重要，同時，創作者之間也存在著爭論，最後再加上創作過程中混亂的本質。無論如何，亞耐森如是說：

「…我前一陣子的時間都花在看五部怪物電影，讀科南小說（我實在想不起來我看的是哪一本，看起來都一樣），以爆米花充飢，和在圖畫紙上亂畫。我也被我拿破崙戰役中死板的規則弄得煩死了，我差點就要把它們給扔了（事實上，我確定我已經這麼做）。」

接著亞耐森開始設計一套新的遊戲，遊戲中玩者可以選擇扮演深入布雷克摩爾城堡中的英雄或巫師，也可以選擇要扮演徘徊在城堡中的怪物。他使用加上幻想成分後鎖鍊甲的規則當作戰鬥規則，並且加上自己的創新，其中包括人物找到寶藏或殺死怪物後會得到獎賞。這個遊戲馬上受到雙子城中愛好者的歡迎。

72年底73年初，布雷克摩爾城堡這個遊戲傳到了日內瓦湖畔。賈傑斯憑藉著他和亞耐森在遊戲界及生意上的交情，邀請亞耐森到日內瓦湖來展示他的遊戲。緊接著他們二人開始了一連串關於修改遊戲規則的通信，內容從原來十幾頁到最後超過一百頁。大約在此同時，凱伊和賈傑斯決定成立一家叫做戰略研究規則（Tactical Studies Rules or TSR）的新公司。成立新公司一方面是為了要接收蓋東戰略遊戲的業務，一方面則是為了要發行亞耐森和賈傑斯所設計的遊戲。

此時亞耐森和賈傑斯之間發生了意見不合。賈傑斯認為新遊戲是他的，亞耐森所做的工作相對之下微不足道。無論如何，亞耐森覺得這個遊戲應該是共同合作的成果。這項爭論最後依循法律途徑解決，亞耐森獲勝。但是在1973年的夏天，由於賈傑斯是戰略研究規則的老闆之一的緣故，公司在賈傑斯指示下發行了該遊戲。

Source：http://www.rpg.net/
Author：Victor Raymond
Translator：Athos
本文曾刊載於電子報「逐夢疆界」